那紳士打斷他的話說:「難道你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嗎?難道你沒發現你學生時代所吃的苦頭現在想起來都變成甜蜜的回憶了嗎?你沒發現啊?怎麼不會這樣呢?為什麼呢?如果你有兒子,難道你不會把他們送到你以前唸過的學校就讀嗎?」 西谷安札回答說他不會。 如果說那種痛苦和悲傷是一種愉快,那也只就成人而言。 對兒童來說那種感覺是乾澀、冰涼的,不會有因時空距離而產生的芬芳。 他以前在聖多明哥時,很羡慕鎮上打鐵匠無拘無束的生活。 鐵匠的歌聲和打鐵聲快活地傳到窗邊,打破了自習時間的寧靜。 他也羡慕一個叫做瑞波羅先生的小販,他賣自製的巧克力。 所有的小孩經過他的店時,都會驚異地凝視他,陶醉在他轉輪的喧閙聲中和可可暖燻燻的香味中。 他也羡慕坐在河畔的人們,他們抽着煙,看著潺潺河水激起的氣泡。 他也羡慕來往車站的馬車伕,飛揚着馬鞭,讓那坼裂聲聽起來像節慶的煙火;還會對農婦大聲叫喊,粗魯地打招呼。 西谷安札小時候幻想著這位馬車伕是所有家庭溫暖的象徵,因為他的馬車經常載着他同學的父母到學校來。 他們給了他一個很棒的、有着傳奇色彩的外號,叫做「根除松樹的人」。 這外號的由來是寫在馬車門上的紅色字型和畫着的裝飾圖案---大抵是一隻猴子用力拉扯着樹枝。 晚間,當西谷安扎翻譯着羅馬史詩《依尼得》,他用指頭數一數,才譯了十五行。 這時「根除松樹的人」非常榮耀地經過,像救世主阿瑪迪斯,越過他正在讀的教科書,把它變成一片古老的松樹,聲音響亮,氣味芬芳而令人着迷。 「這一切又表示什麼呢?有什麼關連呢?」那位紳士問。 「像這樣的事與教養小孩有什麼關係呢?你有小孩嗎?!真的?你有兩個女兒?那麼,恕我直言了,我想你應該把她們送進學校去。 把她們隨隨便便地養育成人?你怎麼可以這樣講呢?天啊!你這個人!」 也許是的,西谷安札並沒有妥善地教養他的女兒---至少以某些角度看來,好像是如此。 因為,如果她們真的都很好的話,他記得每一次當他叱責她們的一些壞習慣,當他很粗暴地對著那些小東西講話時,他就會懊悔,暗自決定以後再也不要使得她們這樣痛苦。 「這樣的事呀!」那紳士喊着:「別人會好好地照料---如果你把她們送出家門到一個非常嚴格的學校去寄宿。 」 「到學校寄宿?我永遠也不幹!」 那學童的爸爸如此的憤怒以至於他的圓臉頓時轉成通紅。 他們抵達歐芮回拉,然後坐馬車到旅店去。 他們一起吃飯,並繼續談論着相同的話題。 「真希望你也認識古安卡先生。 」西谷安札對他那位同伴說。 「為什麼呢?這位先生是誰?」 「在耶穌會學校,他們稱呼人都是非常禮貌的。 他們對所有的學生都稱呼先生,即使對很小的孩子。 我進入聖多明哥時是八歲,那些非常嚴肅而又博學的教士,帶著他們閃亮的眼睛,嘴裡一直禮貌地叫着‘先生’、‘先生’,令我感到驚愕,因為在家裡即使是僕人也都是親昵地、沒有這麼一板一眼地跟我說話。 但是,我卻更驚訝於他們竟也那樣對著一個站在我身旁的小孩講話。 我穿長褲,但是他卻穿短褲和長襪。 他比我小很多,脆嫩、蒼白,好像永遠在做夢。 他的小手總是沾到墨水,他的褲帶和鞋帶總是綁不緊,鬆垮垮地垂下來。 他的名字叫作古安卡。 但是,你知道,他們都叫他‘古安卡先生’。 督察神父會用他硬邦邦的語調大聲喊着:‘古安卡先生。 ’我則會看一下我的同伴。 他趴在書桌上,頭埋進雙臂中。 督察神父會生氣地對我說:‘西谷安札先生,搖搖古安卡先生,他睡着了!’我把他搖醒,古安卡先生睜開他的大眼睛,睡眼朦朧而又神情黯然。 他驚訝地看著我,伸伸懶腰,然後微笑表示我吵醒他沒關係。 突然,督察神父的聲音如雷聲大作地劈下來。 古安卡先生嚇得縮起了肩膀,驚慌地問:‘神父在說什麼?’‘他在叫你跪下。 ’‘跪下?為什麼?’」古安卡先生乖乖地跪下。 ‘古安卡先生!古安卡先生!我一定要在你的整潔欄記上一個缺點。 難道你沒看到你的長襪溜下去了嗎?’"一成不變地,我總是必須替他把襪子拉上來。 他的襪子是毛質的,白色、很厚。 是古安卡先生在拉·曼加家裡的奶媽為他作的。 我還必須把它們綁緊,因為古安卡先生不會系他的吊襪帶。 在古安卡先生的身旁,我自認為已是一個成人,可以保護他。 所以我總是帶著父親的慈愛,微笑着看著他。 那時,神聖的懺悔周來臨了。 我們必須在沉靜中審視自己的良心,並且聽有關罪、死亡、地獄、滌罪和救贖的訓誡和講道。 在這段時間,禮拜堂的窗子大多關着,而整個聖壇都用黑布包裹着。 第27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大作家 wreado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1.1
速度
0.1
音量
0.9
語言
返回
螢幕關閉後,Chorme瀏覽器會中斷朗讀,
開車聆聽,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