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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378


作者:黃宗羲
頁數:378 / 0
類別:中國哲學

 

作者:黃宗羲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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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不知心,焉知仁?故曰仁人,心也,言心而不言德。而泥之者,乃於人之內更求心焉,似非心不足以見仁也者。不知人,焉知仁?故曰仁者,人也,言人而不言心。嘻!至矣,若理若氣,若形若性,若身若心,貫通矣,渾合矣,天也,地也,萬有不齊之物也,我也,其生之所自一也。

鴻濛未闢之始,有合而無分,形象既判之後,似分而實合。故靈明各具,天不獨豐,人不獨嗇,人不獨得,物不獨闕,其中通也。一陰乍動,一陽來複,倏忽瀰漫,周於天地,貫於萬物,亦其中通也。疾 痛癢,相連相關,不但父母兄弟,推之一切,莫不皆然,亦以其中通也。

而或者乃曰:「母齧子痛,則常聞之,焉有物痛而亦痛?」嗟乎!母齧子痛,世未必皆其人也,然則父母非一體耶?此其體之木也,木則無不木也,不木則無所木也。入其室,父母兄弟環向而處,不知其暱也。

出則游闤闠之中,遇其父母兄弟,則暱之。之郡城焉,遇其邑之人,則暱之。之會城焉,遇其郡之人,則暱之。之都城焉,遇其省之人,則暱之。



  
之海外異邦焉,遇中國之人則暱之。之壙洋之水,木石鹿豕之為叢,遇似人者而暱之矣。方其未暱也,木也,及其既暱也,不木也。

且光風霽月,何與於我而忻?狂颶陰霾,何與於我而慘?水光山色,何與於我而喜?荒原頽壁,何與於我而悽?則風月水石,固有通於我者,我乃忻之、慘之、喜之、悽之耳。奈何日日周游,時時茂對,人忻亦忻,人慘亦慘,以目為賞,以目為惜。語云:「我乃行之,不得我心,不自察耳。」察則不木,不察則木。

顧華裔之界限,人物之差等,仁人未嘗無別,此以別之者體之也。華得其所,裔亦得其所也,盡人之理,亦盡物之理也。分殊者脈絡之分也,理一者公溥之量也。然征伐可廢乎?刑誅可弛乎?仁人未嘗不嚴此,以嚴之者體之也。

仁與不仁,辨之以心,不辨之以 。除莠剔蠹,以殺機為生,織花鎩鶴,以生機為殺。故貶灼不廢於肌膚,夏楚不靳於愛子,虞廷四罪,魯國肆眚,周王一怒,宋公不阨。孰一體?孰非一體?必有分矣。


  

夫以天地萬物為體,則體大,以四體為體,則體小,以天地萬物之體為人,則人大,以四體之體為人,則人小。大體者能卷能放,流衍於眾小體之中,而眾小體不能隔也,四體之木,則知療之,天地萬物之體之木,則不知療,弗思故也。夫千萬世之上,此天地也,有萬物焉;千萬世之下,此天地也,有萬物焉。天道無窮,地道無窮,物生無窮,吾心亦無窮,往聖之絶學,未輟於命,而萬世之太平,輒營於中。

仲尼之生,千古不疚;堯、舜之心,至今猶存。即其體存也。故曰會人物於一身,通古今於一息,區區補葺於百年之間,君子以為猶木也。故仁以為己任,古之成仁者如此。

忠節呂豫石先生維祺

呂維祺字介孺,號豫石,河南新安人。萬曆癸丑進士。除兗州推官,入為吏部主事。光、熹之際,上疏請慎起居,擇近侍,防微杜漸,與楊左相唱和也。

累轉郎中。告歸。崇禎初,起尚寶卿,再轉太常卿。庚午,陞南京戶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糧儲。

時邊餉既借支,而納戶逋欠又多,積弊難清,上特敕,侵欺者五品以下就便提問。先生悉心籌畫,解支有序。乃曰:「昔人有言,人至察則無徒,第思國家多故,君父焦勞,為臣子者豈能自已。」陞南京兵部尚書。

賊犯鳳陵,南京大震。先生尋以台省拾遺落職為民。辛巳正月,雒陽陷,先生為賊所執。道遇福王,昂首謂王曰:「死生命也,名義至重,無自辱。」已而賊害王,酌其血,雜鹿醢飲之,曰:「此福祿酒也。」先生大罵死之。贈太子少保,謚忠節。逆奄之時,拆天下書院,以學為諱,先生與張抱初方講於芝泉書院,幾中危禍。

在南都立豐芑大社。歸又立伊雒社,修復孟雲浦講會,中州學者多從之。嘗言:「一生精神,結聚在《孝經》,二十年潛玩躬行,未嘗少怠。曾子示門人曰:『吾知免夫!』非謂免於毀傷,蓋戰兢之心,死而後已也。」若先生者,其見道未可知,庶幾講學而不偽者歟?

論學書

天下萬世所以常存而不毀者,只為此道常存,此道之存,人心之所以不死也。使人心而死,則天地之毀也久矣。人心不死,而人人未能操存之,便厭厭無生意。所以持世之人,力為擔任,將一副精神,盡用之於此道。

而卑者祇役役於富貴功名,意見蹊徑。其高者又耽入於懸虛,以為道更有在也。不知此道至平至易,見前即是,轉疑即非,即入世之中,亦自有出世之法,非必盡謝絶人世而後為學也。(《與蘇抑堂》)

世不難於出而難於入,出而不入,出而乃欲入,此幻與偽之為也。入而能出,此吾儒學問之所以異於二氏也。老兄云:「即今亦自可學誠哉?即今亦自可學也。」弟有聯云:「人只此人,不入聖,便作狂,中間難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