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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238


作者:王陽明
頁數:238 / 462
類別:古典散文

 

作者:王陽明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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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夫所謂禮樂之情者,豈徒在於鐘鼓、于戚、簠簋、制度之間而已邪?豈徒在於屈伸、綴兆、升降、周旋之間而已邪?後世之言禮樂者,不本其情,而致詳于形器之末,是以論明堂,則惑于呂氏《考工》之說;議郊廟,而局于鄭氏王肅之學;鐘呂紛爭于秬黍,而尺度牽泥于周天,紛紛藉藉,卒無一定之見,而禮樂亦因愈以廢墜,是豈知禮樂之大端,不過因人情而為之節文者乎?《傳》曰:「禮也者,義之實也,協諸義而協則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孟子曰:「今之樂,猶古之樂也;今夫行禮于此,而有以即夫人心之安焉,作樂於此,而使聞之者欣欣然有喜色焉,則雖義起之禮,世俗之樂,其亦何異於古乎?使夫行禮于此,而有以大拂乎人之情,作樂於此,而聞之者疾首蹙額而相告也,則雖折旋周禮,而戛擊《咸韶》,其亦何補于治乎?」即是說而充之,則執事之所以下詢者,雖九廟異制可也,合而同堂亦可也,郊社異地可也,一而並祭亦可也;聲容之備固善矣,而苟有未備焉,似亦無傷也;雅頌之純固美矣,而苟有未純焉,或亦無患也。嗚呼!此我太祖、太宗之所以為作者之聖,而有以深識夫禮樂之情者歟!竊嘗伏觀祖宗之治化功德,蕩蕩巍巍,蟠極天地之外,真有以超越三代而媲美于唐虞者;使非禮樂之盡善盡美,其亦何以能致若是乎?草莽之臣,心亦能知其大,而口莫能言之,故嘗以為天下之人,苟未能知我祖宗治化功德之隆,則于禮樂之盛,固宜其有所未識矣。雖然,先王之制,則亦不可以不講也。

《祭法》:「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益以文武世室而為九,廟門皆南向,主皆東向,各擅一廟之尊,而昭穆不紊焉,則周制也。郊社之禮,天尊而地卑,郊以大報天,而社以神地道,故燔柴于泰壇,祭天也;瘞埋于泰折,祭地也;其不併祭久矣。祭天之用樂,則呂氏《月令》以仲夏“命樂師修鞀鞞鼓,均琴瑟管簫,執干戚戈羽,調竽笙篪簧,飭鐘磬祝敔,而用盛樂以大雩帝」。則祭天之樂,有干戚戈羽矣。

子夏告魏文侯以古樂,以為進旅退旅,和正以廣,弦匏笙簧,會守拊鼓,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而所謂及優侏儒者,謂之新樂。夫國家郊廟之禮,雖以義起,固亦不害其為協諸義而協矣。雖然,豈若協于義而合于古之為尤善乎?國家祀享之樂,雖不效古,固亦不害其為因人情而為之師矣。雖然,豈若因人情而又合于古之尤善乎?昔者成周之禮樂,至周公而始備,其于文、武之制,過者損之,不及者益焉,而後合于大中至正;此周公所以為善繼善述,而以達孝稱也。



  
儒生稽古之談,固未免于拘滯,所敢肆其狂言,則恃有善繼善述之聖天子在上也。



  
問:佛老為天下害,已非一日,天下之訟言攻之者,亦非一人矣,而卒不能去,豈其道之不可去邪?抑去之而不得其道邪?將遂不去,其亦不足以為天下之患邪?夫今之所謂佛老者。鄙穢淺劣,其妄初非難見,而程子乃以為比之楊、墨,尤為近理;豈其始固自有說,而今之所習者,又其糟粕之餘歟?佛氏之傳,經傳無所考,至于老子,則孔子之所從問禮者也,孔子與之同時,未嘗一言攻其非,而後世乃排之不置,此又何歟?夫楊氏之為我,墨氏之兼愛,則誠非道矣,比之後世貪冒無恥,放於利而行者,不有間乎?而孟子以為無父無君,至比于禽獸,然則韓愈以為佛老之害甚于楊、墨者,其將何所比乎?抑不知今之時而有兼愛、為我者焉,其亦在所闢乎?其將在所取乎?今之時不見有所謂楊、墨者,則其患止於佛老矣;不知佛老之外尚有可患者乎?其無可患者乎?夫言其是,而不知其所以是,議其非,而不識其所以非,同然一辭而以和於人者,吾甚恥之,故願諸君之深辨之也。

天下之道一而已矣,而以為有二焉者,道之不明也,孔子曰:「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嗚呼!道一也,而人有知愚賢不肖之異焉,此所以有過與不及之弊,而異端之所從起歟?然則天下之攻異端者,亦先明夫子之道而已耳。夫子之道明,彼將不攻而自破,不然,我以彼為異端,而彼亦將以我為異端,譬之穴中之鬥鼠,是非孰從而辨之?今夫吾夫子之道;始之於存養慎獨之微,而終之以化育參贊之大;行之於日用常行之間,而達之於國家天下之遠,人不得焉,不可以為人,而物不得焉,不可以為物,猶之水火菽帛而不可一日缺焉者也。然而異端者,乃至與之抗立而為三,則亦道之不明者之罪矣。

道苟不明,苟不過焉,即不及焉。過與不及,皆不得夫中道者也,則亦異端而已矣。而何以攻彼為哉?今夫二氏之說,其始亦非欲以亂天下也;而卒以亂天下,則是為之徒者之罪也。夫子之道,其始固欲以治天下也,而未免于二氏之惑,則亦為之徒者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