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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369


作者:劉昫
頁數:369 / 550
類別:歷史

 

作者:劉昫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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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臣伏見太宗朝,台使至涼州,見名鷹諷李大亮獻之。大亮密表陳誠。太宗賜詔云:「使遣獻之,遂不曲順。」再三嘉嘆,載在史書。又玄宗命中使于江南采諸鳥,汴州刺史倪若水陳論,玄宗亦賜詔嘉納,其鳥即時皆放。又令皇甫詢于益州織半臂背子、琵琶扞撥、鏤牙合子等,蘇頲不奉詔書,輒自停織。太宗、玄宗皆不加罪,欣納所陳。臣竊以、鏤牙,至為微細,若水等尚以勞人損德,瀝款效忠。當聖祖之朝,有臣如此,豈明王之代,獨無其人?蓋有位者蔽而不言,必非陛下拒而不納。
又伏睹四月二十三日德音云:「方、召侯伯有位之士,無或棄吾謂不可教。其有違道傷理,徇欲懷安,面刺廷攻,無有隱諱。」則是陛下納誨從善,道光祖宗,不盡忠規,過在臣下。況玄鵝天馬,椈豹盤縧,文彩珍奇,只合聖躬自服。今所織千匹,費用至多,在臣愚誠,亦所未諭。昔漢文帝衣弋綈之衣,元帝罷輕纖之服,仁德慈儉,至今稱之。伏乞陛下,近覽太宗、玄宗之容納,遠思漢文、孝元之恭己;以臣前表宣示群臣,酌臣當道物力所宜,更賜節減。則海隅蒼生,無不受賜。臣不勝懇切兢惶之至。
優詔報之。其繚綾罷進。
元和已來,累敕天下州府,不得私度僧尼。徐州節度使王智興聚貨無厭,以敬宗誕月,請于泗州置僧壇,度人資福,以邀厚利。江、淮之民,皆群黨渡淮。德裕奏論曰:
「王智興于所屬泗州置僧尼戒壇,自去冬于江、淮已南,所在懸榜招置。江、淮自元和二年後,不敢私度。自聞泗州有壇,戶有三丁,必令一丁落髮,意在規避王徭,影庇資產。自正月已來,落髮者無算。臣今于蒜山渡點其過者,一日一百餘人,勘問唯十四人是舊日沙彌,余是蘇、常百姓,亦無本州文憑,尋已勒還本貫。訪聞泗州置壇次第,凡僧徒到者,人納二緡,給牒即回,別無法事。若不特行禁止,比到誕節,計江、淮已南,失卻六十萬丁壯。此事非細,系于朝廷法度。」狀奏,即日詔徐州罷之。
敬宗荒僻日甚,游幸無恆;疏遠賢能,昵比群小。坐朝月不二三度,大臣罕得進言。海內憂危,慮移宗社。德裕身居廉鎮,傾心王室,遣使獻《丹扆箴》六首,曰:「臣聞『心乎愛矣,遐不謂矣』,此古之賢人所以篤於事君者也。夫跡疏而言親者危,地遠而意忠者忤。然臣竊念拔自先聖,偏荷寵光,若不愛君以忠,則是上負靈鑒。臣頃事先朝,屬多陰沴,嘗獻《大明賦》以諷,頗蒙先朝嘉納。臣今日盡節明主,亦由是心。昔張敞之守遠郡,梅福之在遐徼,尚竭誠盡忠,不避尤悔。況臣嘗學舊史,頗知箴諷,雖在疏遠,猶思獻替。謹獻《丹扆箴》六首,仰塵睿鑒,伏積兢惶。」
其《宵衣箴》曰:「先王聽政,昧爽以俟。鷄鳴既盈,日出而視。伯禹大聖,寸陰為貴。光武至仁,反支不忌。無俾姜後,獨去簪珥。彤管記言,克念前志。」


  
其《正服箴》曰:「聖人作服,法象可觀。雖在宴遊,尚不懷安。汲黯莊色,能正不冠。楊阜毅然,亦譏縹紈。四時所禦,各有其官。非此勿服,惟闢所難。」


  
其《罷獻箴》曰:「漢文罷獻,詔還騄耳。鑾輅徐驅,焉用千里?厥後令王,亦能恭己。翟裘既焚,筒布則毀。道德為麗,慈仁為美。不過天道,斯為至理。」
其《納誨箴》曰:「惟後納誨,以求厥中。從善如流,乃能成功。漢驁流湎,舉白浮鐘。魏睿侈汰,凌霄作宮。忠雖不忤,善亦不從。以規為瑱,是謂塞聰。」
其《辯邪箴》曰:「居上處深,在察微萌。雖有讒慝,不能蔽明。漢之有昭,德過周成。上書知偽,照奸得情。燕、蓋既折,王猷洽平。百代之後,乃流淑聲。」
其《防微箴》曰:「天子之孝,敬遵王度。安必思危,乃無遺慮。亂臣猖蹶,非可遽數。玄黃莫辨,觸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塞路。睹貌獻飧,斯可誡懼。」
帝手詔答曰:「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表率諸部,肅清全吳。化洽行春,風澄坐嘯,眷言善政,想嘆在懷。卿之宗門,累著聲績,冠內廷者兩代,襲侯伯者六朝。果能激愛君之誠,喻詩人之旨。在遠而不忘忠告,諷上而常深慮微。博我以端躬,約予以循禮。三複規諫,累夕稱嗟。置之座隅,用比韋弘之益;銘諸心腑,何啻藥石之功?卿既以投誠,朕每懷開諫,苟有過舉,無忘密陳。山川既遐,睠屬何已,必當克己,以副乃誠。」
德裕意在切諫,不欲斥言,托箴以盡意。《宵衣》,諷坐朝稀晚也;《正服》,諷服禦乖異也;《罷獻》,諷徵求玩好也;《納誨》,諷侮棄讜言也;《辨邪》,諷信任群小也;《防微》,諷輕出遊幸也。帝雖不能盡用其言,命學士韋處厚慇勤答詔,頗嘉納其心焉。德裕久留江介,心戀闕廷,因事寄情,望回聖獎。而逢吉當軸,枳棘其涂,竟不得內徙。
寶曆二年,亳州言出聖水,飲之者愈疾。德裕奏曰:「臣訪聞此水,本因妖僧誑惑,狡計丐錢。數月已來,江南之人,奔走塞路。每三二十家,都顧一人取水。擬取之時,疾者斷食葷血,既飲之後,又二七日蔬飧,危疾之人,俟之愈病。其水斗價三貫,而取者益之他水,沿路轉以市人,老疾飲之,多至危篤。昨點兩浙、福建百姓渡江者,日三五十人。臣于蒜山渡已加捉搦。若不絶其根本,終無益黎氓。昔吳時有聖水,宋、齊有聖火,事皆妖妄,古人所非。乞下本道觀察使令狐楚,速令填塞,以絶妖源。」從之。
敬宗為兩街道士趙歸真說以神仙之術,宜訪求異人以師其道。僧惟貞、齊賢、正簡說以祠禱修福,以致長年。四人皆出入禁中,日進邪說。山人杜景先進狀,請于江南求訪異人。至浙西,言有隱士周息元,壽數百歲。帝即令高品、薛季棱往潤州迎之。仍詔德裕給公乘遣之。德裕因中使還,獻疏曰:
臣聞道之高者,莫如廣成、玄元,人之聖者,莫若軒黃、孔子。昔軒黃問廣成子:理身之要,何以長久?對曰:「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神必自清。無勞子形,無搖子精,乃可長生。慎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嘗衰。」又云:「得吾道者,上為皇而下為王。」玄元語孔子曰:「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告子者是已。」故軒黃髮謂天之嘆,孔子興猶龍之感。前聖于道,不其至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