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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399


作者:劉昫
頁數:399 / 550
類別:歷史

 

作者:劉昫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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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會硃全忠誅秦宗權,安居受殺李克恭,以潞州降全忠。幽州李匡威、雲州赫連鐸等奏請出軍討太原。詔四品以上官議,皆言:「國祚未安,不宜生事。假如得太原,亦非國家所有。」濬議曰:「先帝頻至播越,王室不寧。原其亂階,由克用、全忠之矛盾也。請因其奏,乘全忠立功,可斷兩雄之勢。」上曰:「收復之功,克用第一。今乘其危困而加兵,諸侯其謂我何?」濬懇論用兵之利害,蓋欲示外勢而擠復恭也。上旨未決。宰臣孔緯曰:「張濬所陳,萬代之利也。陛下所惜,即日之利也。以臣所料,師渡河而賊必自破。昨計度軍中轉餉犒勞,一二年間,必無闕事,陛下斷意行之。」
既二相俱論,乃以濬為河東行營兵馬都招討宣慰使,以京兆尹孫揆副之。仍授揆昭義節度使,華州韓建為供軍使,硃全忠為太原西南面招討使,李匡威、赫連鐸為太原東北面招討使。全忠以汴軍三千為濬牙隊。大順元年六月,濬率軍五十二都,兼邠寧、鄜、夏雜虜共五萬人騎,發自京師。昭宗禦安喜樓臨送,濬酒酣泣奏曰:「陛下動為賊臣掣肘,臣所以誓死憤惋,為陛下除其僭逼。」楊復恭聞之不悅。中尉內使餞于長樂,復恭奉卮酒屬濬,濬辭曰:「聖人賜酒,已醉矣。」復恭戲曰:「相公握禁兵,擁大蒐,獨當一面,不領復恭意作面子耶!」濬笑曰:「賊平之後,方見面子。」復恭銜之。
時汴、華、邠、岐之師渡河,會濬于晉州。汴將硃崇節權知潞州事,太原將李存孝攻之。濬慮賊平汴人據昭義,乃令孫揆分兵赴鎮,中使韓歸范送旌節至軍。八月,揆與歸范赴潞州。至潞,併為存孝擒送太原。九月,汴將葛從周棄潞州。十月,濬軍至陰地,邠、岐、華三鎮之師營平陽。李存孝擊之,一戰而敗,委兵仗潰散。進攻晉州。數日,中夜濬斂眾遁走。比曙,喪師殆半。存孝進收晉、絳、慈、隰等州。濬狼狽由含山逾王屋,出河清,拆屋木縛筏濟河,部下離散將盡。李克用上章論訴曰:
晉州長寧關使張承暉于當道錄到張濬榜並詔曰,張濬充招討制置使,令率師討臣,兼削臣屬籍官爵者。臣誠冤誠憤,頓首,頓首!伏以宰臣張濬欺天蔽日,廊廟不容。讒臣于君,奪臣之位。憑燕帥妄奏,與汴賊結恩;矯托皇威,擅宣王命,徵集師旅,撓亂乾坤。誤陛下中興之謀,資黔黎重傷之困。臣實何罪,而陛下伐之?此則宰臣持權,面欺陛下。
況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徐方,救荊楚,收鳳闕,碎梟巢,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璽。臣之屬籍,懿皇所賜;臣之師律,先帝所命。臣無逆節,濬討何名?陛下若厭逐功臣,欲用文吏,自可遷臣封邑,以侯就第。奈何加諸其罪,孰肯無詞?若以臣雲中之伐,獲罪于時,則拓拔思恭取鄜、延,硃全忠侵徐、鄆,陛下何不討之?假令李孝德不忠於主,伐之為是,則硃瑄、時溥有何罪耶?此乃同坐而異名,賞彼而誅此,使天下籓服,強者扼腕,弱者自動,流言竊議,為臣怨嗟,固非中興之術也。
且陛下阽危之秋,則獎臣為韓、彭、伊、霍;既安之後,罵臣曰戎、羯、蕃、夷。海內握兵立事如臣者眾矣,寧不懼陛下他時之罵哉?臣昨遇燕軍,以禮退舍。匡威淺昧,厚自矜誇,乃言臣中矢石,覆士卒。致內外吠聲一發,短謀競陳,誤陛下君臣之分。況命官選將,自有典刑,不必幸臣之弱而後取之。倘臣延期挺命,尚固一方,彼實何顏以見陛下。此則奸邪朋黨,輕弄邦典,陛下凝旒端扆,何由知之?今張濬既以出軍,微臣固難束手。臣便欲叫閽,輕騎面叩玉階,訴邪佞于陛下之彤墀,納詔命于先皇之宗廟,然後束身司敗,甘處憲章。


  
時克用令所擒中使奉表,表至而濬敗,朝廷聳震,制曰:
漢武因恭儉富庶之後,建置朔方,孫弘沮之,十不得一。而良史以弘有宰相體者,誠以愛人治國為先,拓境開疆為末。及孝宣值雄才削平之餘,將議北征,魏相爭之,五將尋罷。果致中興,號為賢輔。況朕承天厭兵戈之後,人思休息之時。敢望皋、夔,共成堯日;庶幾孫、魏,粗及漢年。苟易於斯,如何倚注!


  
光祿大夫、門下侍郎、兼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上柱國、清河郡開國伯、食邑一千二百戶、充河東行營諸道兵馬招討制置等使張濬,早以盛名,稱為奇士,由是再加徵用,委以鈞衡,謂其必致小康,克勝大任。而乃罔思守道,但欲邀功,用不詭之詢謀,起無名之兵革。自雲一舉,止在旬時,堅請抗論,勢莫能奪。輕葛亮渭濱之役,小裴度淮右之行。經功寒暄,耗費百萬。虛誕彰于朝野,詐詭布于華夷,橫草蔑聞,燎原愈急。俾擁旄乘驛之使,囚在虜庭;勤王奉國之軍,懷歸本土。忘廊廟之威重,結籓屏之仇讎。欲使海內生靈,竭其貢賦;不獨河中郡邑,蕩為丘墟。潛生厲階,欲誰歸咎?
于戲!征晁錯之故事,思王恢之舊章,國有明文,爾當何逭?尚以愛人以禮,理體宜然。廉鎮劇權,武昌善地,宜罷樞軸之務,仍停支度之司。勉自思惟,以逃後命。可檢校戶部尚書、鄂州刺史、武昌軍節度觀察等使。
尋貶連州刺史,馳驛發遣。行至藍田關不行,留華州依韓建。時朝廷微弱,竟不能詰。
乾寧二年,三鎮殺韋昭度。帝召孔緯欲大用,亦以濬為兵部尚書,又領天下租庸使。三年,天子幸華州,罷濬使務,守尚書右仆射。上疏乞致仕,授左仆射致仕。乃還洛陽,居于長水縣別墅。濬雖退居山墅,朝廷或有得失,必章疏上言。德王廢立之際,濬致書諸籓,請圖匡複。王師範青州起兵,欲取濬為謀主。事雖不果,其跡頗泄。硃全忠將圖篡代,懼濬構亂四方,不欲顯誅,密諷張全義令圖之。乃令牙將楊麟率健卒五十人,有如劫盜,圍其墅而殺之,天復三年十二月晦夜也。
永寧縣吏葉彥者,張氏待之素厚。楊麟之來,彥知之,告濬第二子格曰:「相公之禍不可免,郎君宜自為謀。」格、濬父子號咷而已。濬謂格曰:「留則並命,去或可免。汝自圖之,勿以吾為累,冀存後祀也。」格拜辭而去。葉彥率義士三十人,送渡漢江而旋。格由荊江上峽入蜀。王建僭號,用為宰相。中興平蜀,任圜攜格而還。格感葉彥之惠,訪之,身已歿,而厚報其家。濬第三子竄于楊行密。
自乾寧之後,賊臣內侮,王室浸微。昭宗不堪凌弱,欲簡拔奇材以為相。然采於群小之論,未嘗獲一名人。登用之徒,無不為時嗤誚。